享食在山水佛塔和竹林间

古老安静的朗勃拉邦，地处老挝的中北部深山，湄公河及其支流南康河的交汇处，是老挝历史上第一座王城，被列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名单。或许是因为远离尘嚣，朗勃拉邦仍保持着昔日的生活细节和优雅口味，到处都是迷人的佛寺、鲜花绽放的小径、懒散的心情，以及诱人的美食和小吃。

我到达老挝的第一天，凌晨四点来钟，从朗勃拉邦香通寺里传来“咚咚”鼓声。掀开窗帘，外面的长夜还未到尽头，而整条帕.玛哈巴特萨曼大街早已跪满了虔诚的人;没有路灯，只有手电微弱的光晃来晃去。这是新一天的序曲，从一笼等待着僧人前来化缘的糯米饭开始。

“塔巴”，清晨的布施

作为澜沧王国的故都，老城朗勃拉邦的每一天都是这么开始的：日出之前，一群群黄袍僧侣从一座座金色的寺庙里列队而出，身背铜钵赤脚行过跪拜着的善男信女面前，接受他们布施的糯米饭。

化缘是僧侣们每天修行的一部分，也是他们每天伙食的全部来源;布施则是朗勃拉邦人每天生活的一部分，他们把蒸熟的糯米饭盛在一种叫作“迪普考”的竹编小饭篓里，天不亮就拿到离家最近的街上，虔诚等待。这种古老的仪式已经沿袭了数百年，在老挝语中称做“塔巴”。而自己舍不得吃，先敬献给佛的糯米饭，就是老挝人平日里的主食，黏性好，软硬适中，颗粒饱满，即使空口吃，也能嚼出香甜。

等到“塔巴”的仪式散去，晨雾也散去了。日头照亮了邮局以及与之交叉的这条路，人们纷纷往湄公河方向走去，那里便是朗勃拉邦的烟火早市所在。六点半开始，十点半散去，无数当地现吃现做的小吃摊比肩而立。

将软软的白糯米与黑糯米捏在一起，洒上一层厚厚的雪白椰丝，用一片新鲜的芭蕉叶包好;将酱菜、肉末和碎花生裹进肠粉里，蒸熟后，淋上非常辣的酱;将法式短棍一剖为二，夹进水煮蛋、肉糜、西红柿、薄荷叶和洋葱圈;将透明的米粉用沸水煮软，浸在加了油炸猪皮和蕹菜的鸡汤里;将鸡蛋和椰奶打匀，在铁板上烤到外金黄，里绵白……

湄公河边朗勃拉邦传统菜

早饭后，我和朋友一起租了条小船，去25公里外的帕扣岩洞。这处岩洞因为藏了大大小小的佛像而非常出名，但一路的风光却丝毫不逊色于岩洞。河水平静，山色清秀，竹林花树影影绰绰，时不时会经过一个小村庄，标志就是河岸上那一畦畦平整的菜地;垂钓的乡民和撒网的渔夫羞涩地同我们打招呼，手中还提着他们的战利品——几尾活蹦乱跳的鲜鱼;女人和小孩在河里捞细细的水草，据说晒干后可以入菜。

吹了一路的风，又翻山越岭看完岩洞，饥肠辘辘的我们于是赶紧让船夫调转船头，驶去最近的村庄吃午饭。

小竹篓盛着热腾腾的糯米饭上来了。最传统的当地人吃法，是用手拽一小块糯米饭，捏拢成一团，入口前蘸点朗勃拉邦当地的一种特色酱“交拌”(jaewbawng)，它是用红辣椒和油炸水牛皮做成的，味道鲜辣;而用肉干、蘑菇、茄子和一种又苦又辣的根茎做成的名叫“熬烂”(awlam)的汤，也是一道经典菜。记住，根茎和苦辣味的香草，才是朗勃拉邦菜的精髓。

“凯杷”(khaipaen)脆脆的，就是用我们曾见过的绿色河草炸酥，再撒上芝麻蘸酱吃，味道有点像苔条;还有“巴南”(phaknam)，一种非常美味的特色豆瓣，听说在朗勃拉邦以外很难找得到。

湄公河从眼前静静流过，小狗绕在膝边要吃的;主人才料理完地里采回的新鲜菜蔬，又顺手从屋前的树上砍下几个椰子给我们做饮料;空气中飘来草木燃烧的焦香，正说话间，“滋滋”作响的烤鱼又衬着芭蕉叶端了上来。

普西山下晚宴

朗勃拉邦的夜晚非常宁静，静到你难以置信这就是老挝第二大的城市。有灯火有人头攒动的地方，不是夜市，就是餐馆。

前几晚，我们都是在旅馆附近装潢时髦的餐厅里度过的，那些由过去的殖民者的老别墅改造而成的房子里，气氛相当法式，精致的朗勃拉邦菜被以一种全新的概念烹饪而出，小心翼翼地配上银质餐具。因为价格不菲，当地人很少光顾，大都是金发碧眼的欧美客。

等住熟了，我们更愿意离开优雅的游客区，抄小巷去萨迦林大街，然后一路沿着南康河寻到金吉沙拉街边的“老老花园”(LaoLaoGarden)，尝尝老挝人真正热爱的烧烤。与外面静谧的夜色相比，这里简直一座难求。摇曳的烛光中，我突然看到餐桌旁贴着：“小心老虎出没!”

当然，这只是个玩笑，因为整个餐馆敞开在月光之下，依着普西山建成，地势微微隆起，触手可及山上茂密的树林和点点星光。老挝侍者相当羞涩温和，话不多，但很快拎来了火炉和大盆小盆的蔬菜和鱼、牛肉。一块肥板油滋润了通红的铁盘，任何食材放上去一烤，都香气四溢。

大快朵颐之余，叫上几瓶著名的老挝冰镇啤酒“BeerLao”，它的酒精度较高，口味却非常醇正，烧烤时喝尤其爽口带劲;除了令当地人自豪的老挝啤酒外，还有朗勃拉邦特有的红米酒(khaokam)，它是一种用糯米酿制的甜酒，呈淡红微微有点气泡，价格非常便宜，于是经常有吃到兴头上的人开始大意，最后醉倒在这宁静的夜色里。